第一千五百一十四节 战略(2)-《我要做皇帝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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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好比一个人骤然看到虎豹,立刻汗毛陡立,全身绷紧,哪怕这只虎豹被关在一个牢固的铁笼里。
    这是铭刻在血脉之中,写在基因之内的本能。
    但,作为九卿,而且还是当世法家巨头,郅都知道,无论自己怎么讨厌和厌恶某些人,但,该合作还是要合作。
    不能因公废私!
    他当年担任河南郡郡守时,连重民学派那帮他一看就想统统宰了的儒生都能忍了,都能与之合作。
    如今,对张文表露善意没什么了不起的。
    对于郅都这样的成熟政治家来说,别说是与张文合作、交易了,便是与魔鬼合作、交易,只要有利于天下,有利于社稷,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。
    只不过,在整个过程之中,他都会严守自己的底线和原则。
    而其他多数人,则会在这个过程里,被他人的思想和言论所影响。
    而这恰恰正是政治家和政客的区别。
    政治家与魔鬼合作,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和理念。
    而政客,只是为了自己。
    政治家永远不会变成魔鬼,而政客随时都可能化身魔鬼。
    郅都和善的一笑,对张文欠身拜道:“还望先生教我!”
    张文微笑着看着郅都,他能从郅都身上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敌意和发自内心深处的鄙夷。
    但这无所谓,他也早就习惯了,并且早就明白了。
    他的双手,沾满了污秽。
    在其他所有自诩君子和正义使者的眼中,他就是祸患,就是万恶之源,就是罪恶。
    然而……
    “这罪恶,这污秽,我不去沾,难道要天子去沾?要公等士大夫勋臣去沾?”张文的内心一片坦荡。
    这个世界,总归要有人去做坏事,总归要有人去做那些下作的肮脏之事。
    自己不去做,那就没有人去做了。
    这是他在八年前,就已经相通了的事情。
    八年前的他,还是一个单纯质朴的儒生,他途径楚国,前往广陵游学,一路上,他看到了无数惨剧和哭号的百姓。
    从哪个时刻开始,那个相信靠道德礼法就可以致太平的儒生张文就已经死了。
    活下来的,是一个堕入深渊,与阴谋为伍,和恶鬼作伴,无所不用其极,只为心中理念的小人。
    张文的腰间,至今依然挂着一块粗劣的玉佩。
    那是当年,他在楚国遇到的一个小男孩送给他的礼物。
    他永远都不会忘记,那个小男孩单纯的双眼和最后那张充满了恐惧和哀伤的脸庞。
    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玉佩上铭刻的文字。
    “吾身在九幽,而心有阳光!”念着这十个自己亲手铭刻在上面的文字,张文心里就没有任何负疚和罪恶。
    因为,他知道,自己倘若不作恶,那么死的,就会是成千上万个像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小男孩一样的诸夏手足。
    而因为他的作恶,这数年来,活命的孩子,不知凡几。
    尤其是蜀郡的孩子们。
    因为他的双手沾满了罪恶和血腥,所以,他们可以在父祖膝下欢笑,可以在母亲身边撒娇。
    不需要再去担心和害怕,忽然有一天,官府忽然下了命令,要他父亲前往千里甚至数千里外去服役。
    从此家族破碎而亲人离散,永生永世,活在痛苦之中。
    因为,他在作恶,所以,有人给这些孩子的父母的徭役买单了。
    而这就是事实。
    蜀郡百姓的安康和太平,是建立在西南夷数百万生民的痛苦和挣扎以及毁灭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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